墙缝与花

我爱你的痕迹像冰面被冰刀划过。

【柚天】如履 20~21

*请勿上升真人

*双向暗恋

*已经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了……有空再修吧,得先活着orz

 

 

车子停在酒店外面时,多伦多的夜色正如展翅欲飞的黑鸦,停驻在耸立高楼的天台。

羽生结弦熄了火,车内舒缓的音乐戛然而止,汹涌而来的寂静将他揽入怀抱,拥着他在暗夜海洋中漂浮。

眼球因突然早起而干涩不适,他闭着眼睛喝了几口水,抬手在车顶摸索几下。车内很快笼罩在柔光下,迎着车外的街灯,如同纷繁星系中升起的一颗新星。朦胧的光感隔着眼皮浸润双目,让他感到些许舒适。

羽生结弦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便瞧见金博洋准时步出酒店向他走来,红色的户外夹克烈烈地烧开了将尽的黑夜。他发动汽车,拧亮前灯,苍白的光柱迸射出来,过分明亮的光使青年的面庞显出石膏神像般的柔和静美,身上染着一色火焰尖端跃动的橙红。羽生结弦把双臂搭在方向盘上,笑眯眯地看着这轮破晓前的西沉之月从夜色与朝霞的波涛间移来。

“你很困吗?”金博洋把沉重的登山包扔去后备箱,拉开后座车门时从后视镜瞥见羽生结弦成了个揉眼睛的稚童。听见他的问题,羽生把手放下,眼眶被他蹂躏得微微发红,眼中水光莹然,显出渴睡者特有的迷茫无辜。

“没事,只是睡得不太好。”他移开目光的举动带着微妙的懊恼与尴尬,像个因为期待已久的足球赛而激动难眠的青春期少年。金博洋挑起眉,瞪大的熠熠双眼从后视镜调侃地瞟了他一眼,勾着嘴角将刚关好的车门推开。

“介意我坐副驾驶吗?”虽然礼貌地问着,但青年的一条腿已经毫不客气地跨进了车子。湿润的晨风掠过他的脸颊,羽生结弦只来得及点了点头,身边一沉,金博洋已经坐下来,娴熟地扣上了安全带。

……原来问“介不介意”只是假装客套一下,他自己不介意就行了。

羽生结弦一脸难以言喻地盯了他两秒。

“……啊。”金博洋搓了搓鼻尖,后知后觉地羞赧起来。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坐羽生的车,而他并不清楚羽生有没有类似“副驾驶要留给爱人”之类的什么奇怪情结。万一真的有,那他可真是亲手把自己陷入两难。届时他将无法说“我知道”,也不能说“我不知道”,他不愿如此轻佻地将羽生拉近,更不能因无心之失将他推远,那时连若无其事都将不再为他提供伪装——

“我……家乡的习惯,长途开车的时候,为了防止司机开到半路睡过去,副驾驶上就要坐一个人‘压车’……”他侧着脑袋向窗外看,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残余的夜色已经掩不住泛红的脸颊。“你不习惯的话,要不然我——”

“没事。”羽生结弦打断他,踩下离合,车子向日出方向疾驰,“身边有个人挺好的。”

金博洋窝在座椅里,将脸藏在衣领下。在舒缓的音乐与轻浅的呼吸声中,他慢慢睡着了。

 

 

虽然人类祖先花了上万年就是为了离开荒野,但加拿大人依然有些叛逆地热爱幕天席地的活动。城市附近的山林中隐藏着星罗棋布的野营地,哪怕最近的一个也需要驾车三小时才能到达,人们还是前赴后继、乐此不疲。

前一晚,羽生结弦与金博洋约定凌晨五点出发,即便如此,他们到达最后一个补给站时也过了午餐时间。两人简单找出一些面包和罐头抚慰饥肠,略作休整便步行登山。

“营地在河湾?”临出发前,金博洋看了看地图,“总觉得离河流太近会有点危险,如果帐篷能搬到河岸上面就好了。”

羽生结弦穿着黑色的登山外套站在前方不远的苍松下,青翠欲滴的藤蔓从他头顶拂过,像一只从山魂水魄中诞生的精魅。他玩着登山手杖:“如果有遇到危险的可能,营地负责人就会调整位置的,天天不用想太多。”

金博洋吐了吐舌头,加快速度追上去。

然而,两位身强体健的职业运动员与前职业运动员似乎是把运气全花在体育事业上了,在天气方面命就不好。他们进山前一晚下了一场雨,这会儿土地还是湿软的,有些地方被雨水打发成一盆掺了巧克力粉的蛋白糊,一脚踩下去,鞋面就糊一层泥。登山手杖几乎无处借力,全靠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当真是“拖泥带水”。

山中静寂,啁啾鸟鸣却让人觉得自己仍然被“注视”着。两个人最初还能矜持地独自前进,在羽生结弦差点被埋在泥土里的藤绊倒、金博洋险些一跤跌进松柏怀抱之后,两只手终于缠到了一起。

“再坚持一下。”羽生结弦气喘吁吁地鼓励。他抬手去擦脸上的汗,顺带把自己涂成一只大花猫,金博洋正靠在他身边深呼吸。他看起来更糟糕一些,小腿以下沾满了泥土,像只惨兮兮的小鹿,亮晶晶的汗珠挂在额角,反射阳光。

一朵花。羽生结弦出神地端详他,用三个呼吸的时间。粘泞沼土中诞生的火焰鸢尾。

“走吧。”他的花向他伸出手来,“太阳要下山了,我可不想连晚饭都吃不到。”

 

支起帐篷时,两个人都已经累成了驴。因着这场雨,河流涨水,他们的帐篷被挪到河岸高处的卵石滩,为此他们不得不增加了半公里的负重拉练。

——丹麦一战成名之后,天总的嘴又一次展示出开了光一样的威力。

“好了。”金博洋将绳索系紧,绕在深深打入土地的楔子上。另一边,羽生正尝试着点燃营火,脸颊在暮色将尽的森林里凝聚起晚霞的光辉。

“我先去洗一下。”金博洋看了一会儿,确定不需要自己做什么,便脱下外衣走向河滩,“腿上的泥都结块了,感觉自己像只叫花鸡。”

羽生结弦在他背后大笑。

 

天色暗下来,凉气从山林的每一片树叶、每一块石头下产生,金博洋没有脱掉上衣。他穿着脏兮兮的裤子径直走进清凉的水里,在泥块稍微软化后将它们和裤子一起剥下来。他背对着帐篷的方向,但他知道羽生结弦一抬头就能看到他。金博洋并不在意——也许还带着点源自生物本能的刻意展示与引诱,他曾经将更加私密的心事摊开在羽生面前,仅仅袒露一部分肉体怎会比袒露精神更令人羞赧?

而事实上,羽生的确被他引诱了。金博洋的身、心,从赛场到生活,所有,总是对他具有神秘的吸引力。他不知道这种吸引是否源于自己内心的情感,又或许那情感正是被这吸引催生,但辩论这问题并无意义,有意义的是金博洋本身。

营火燃烧起来,火光远远地洒向河面,留下鱼鳞般的金亮。羽生结弦把食物架在火上,目光随着火色投向水中的青年,恍然间以为那是他皮肤折射的余晖。按照东方人的审美眼光,金博洋实在显得太白皙了,于是那双修长的腿上创伤的疤痕很轻易地显露出来。但他无疑是健康而坚韧的,因此它们也能很快从皮肤上消退,只将经验沉淀进骨血。他是一弯皎月,总会挣脱出阴云与黑蚀,在明净中一天天长成饱满。

“羽生?”

夜幕一落,仰首就是明月。

“羽生!”

他猛地回过神来。金博洋拎着湿漉漉的、洗干净的鞋子,站在河边唤他,仰起的面庞润如玉盘。

“什么?”

“我想喝汤,它煮沸了吗?”

青年灵巧地踩着石块向他走来,睁着那双让他望穿秋水的明亮眼睛。他笑眯眯地挨着羽生坐下,孩子气地喊着饿,年轻的月亮在一瞬间成为他的枕边清晖。

 

“我们真是自讨苦吃,是不是?”羽生结弦一边嚼着干粮一边笑。

金博洋正捧一碗热汤慢慢啜着。碗口很宽,遮了他半张脸,只一双眼睛从碗沿上方露出来,闻言,他把眼皮向上一掀,满天星斗纳入眼中,又把眼角向下一弯,轻飘飘地拂了羽生一眼,眼神飞扬带笑,灵得逼人。

“难道不值得么?”

星空潋滟,天幕低垂。

银河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下来。

 

“我那次说的话……”金博洋声音一轻,知道有些不好了。这话他也许不该说,平白勾人回忆,往往徒惹伤心。但他忍不住,哪怕说了便是示弱——其实无关输赢、无关强弱,他只是不舍得。

事到如今,他也不怕了。一举一动,一言一笑,矜持的心意虫声新透,虽然还隔着层纱,差的也不过是一点就透的一个契机。

“我不是……故意那样,是真心想说的。”他有点别扭,这话简直自相矛盾,他也不知道羽生能听懂几分。

羽生结弦倒是点了头。他那时的震惊难过又不是作假,关系近了,哪怕理智上没察觉,潜意识里也难免郁结。金博洋肯向他解释——哪怕不是个多么正式的道歉,是在乎他的情,于是顺了他的毛。

“没关系,天天肯对我说那些话,其实我很高兴。”

他的目光深挚柔和,有着被火焰烘出的温暖与夜色催生的暧昧。

“不过作为补偿,天天下次还会跟我玩吧?比如……夏日祭?”

金博洋完全没料到他已经在考虑这事,乍一听险些呛到,深感自己被狐狸坑了一把。“烟火吗?我其实不太喜欢那种东西。”

“啊……”狐狸的尾巴耷拉下来。羽生孩子气地翻身躺在草地上,瞪着满天星斗。

“噗,我逗你玩呢。”金博洋忍俊不禁地坐到他身边,“这么有代表性的节日当然要去看看。”

“那……这个季节的加拿大也很棒。”羽生也爬起来,与他肩并肩坐在一起。草又软又黏,他们谁也不愿从中脱身。

“天天如果觉得还可以,要不要再多玩几天?”

风声簌簌,他攥住几缕草丝,“当然如果已经有安排的话就算了……”

“好啊。”金博洋打断他,“我也觉得多留几天挺好的。”

羽生结弦一时竟有些愣住了。

“哦,还有。”金博洋站起来,向帐篷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跟上来,便回过头促狭地笑了,“我不是觉得‘还可以’,我可是心甘情愿。”

 

羽生结弦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流水与清风猛击了一下,他屏住了呼吸。

虚渺的月光有型有质一般落在他身上,他的心很热,体温随之慢慢升高,简直要将月亮烘暖了。

羽生结弦想,金博洋可真是……可真是……什么呢?他也无法形容了。

使他心动神移,不能自已,心花怒放,而又小心翼翼。

金博洋的身影消失在帐篷的布帘背后。野营灯的光从缝隙中泄出来,向他淌成一条晶亮的河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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