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缝与花

我爱你的痕迹像冰面被冰刀划过。

【柚天】如履 23

*请勿上升真人

*双向暗恋

 

 

他们拥抱了很久,在烟花升空的呼啸声中像小动物一样用唇吻探寻彼此皮肤的温度,抚遍玫瑰,却又羞怯于直接触碰花心。两个人从肩至腕蹭在一起,手掌缠绵交握、指腹轻巧地挠过掌心,又在指缝间敏感的皮肉反复摩挲,修直的骨节像彼此缠绕的蛇,渲染出微妙的暧昧。夏夜薄薄的汗水丝毫不影响急切的心,腻腻乎乎,蒸腾出体内勃勃跳动的热度,把两个人连为一体,直到烟火燃尽、天地间重新陷入短暂的宁静,他们才在窃窃私语的风声里赧然又不舍地分开。

“好热。”金博洋拨了拨吹乱的头发。他刚才热血冲脑,胆大包天地一口亲上羽生的嘴角,现在几乎怂成鹌鹑,一径盯住桥下潺潺流水,不敢抬头,恨不得把自己掰碎了丢进去、变成个山精水怪躲起来。

羽生笑眯眯地牵起有点发懵的恋人,“我们回去吧,路上还能吃点宵夜,好不好?”

“走走走。”金博洋埋着脸点头如捣蒜,却被突然伸到眼前的手指吓得向后一仰,残留着红晕的面容忽然暴露在月光下,柔润如一支带露优昙。

他的男朋友已经迅速适应了自己的新地位,无比自然地勾着腰带将人拉回来,被闪开的手继续落下去,熟稔地为青年理了理鬓角和羽织的两襟,末了,还隐隐含笑地用视线把人从头到脚逡巡一遍,脸上就差写明“我很满意”四个大字。

更别提这人收回手时,竟然还曲起指节、在他心口轻轻一敲:“喜欢吗?”

也不知道是在问黏黏糊糊的方才,还是有意撩拨的现在。

……我的牛郎,七夕祭走的不是换魂惊悚风吧?

金博洋简直被他无比主动又自然的撩法惊呆了。

“你……”他踉踉跄跄踏前一步,还没等吐露心声,脚下就是一滑——

“天天!”

“你别怕!”金博洋还没从突如其来的疼痛中回过神,先一把攥住羽生的小臂,拉住差点跪下来撕他裤脚的人。青年拧紧眉,嘶嘶吸着冷气,半靠在羽生身上,他的另一手顺着右腿抚下去、试探着按上脚踝。

“疼吗?”羽生结弦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腕,伸着脖子徒劳地试图在黑夜里看清他的脚踝,“别碰了,我们下山去看医生。”

“你别那么紧张。”金博洋仰起脸,明明疼得鼻尖见汗,还是扯出个笑,“就是磕了一下,摸着也没肿。”

“还是去医院吧。”面对这种情况,羽生结弦不可能听之任之。事实上,在金博洋摔倒的一瞬间,他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出金博洋无数次腾空跃起又重重砸在冰面的场景,震耳欲聋的心悸让他从甜蜜梦幻的旖旎氛围中彻底清醒过来,这才回想起他的男朋友是个现役的、一国领军的运动员。

那一瞬间他在无限拉长的心跳声中清醒地感受心脏揪紧的痛,月光离开他,将他抛回旧日伤痛的阴影,被涨潮的窒息感淹没。他还没退役时从未因其他选手的伤痛而担忧、遗憾或是感到其他什么情绪,毕竟他自己也承受着一样的甚至更多的伤病——在这个踩着刀锋纵横来去的赛场上,谁不是忍痛起舞呢?

可是金博洋和他们不一样。

羽生在平昌冬奥会之前受了伤,那次短暂而沉重的销声匿迹让他彻底品尝了孤独和怀疑的滋味。有一晚他独自呆在露台上,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星河涌现又流失,强烈的不确定感萦绕在蟋蟀的哀歌里。他第一次确确实实地认识到退役甚至可以离他这么近,近到他来不及亲眼目睹新金牌的模样,近到他来不及感受肌肉力量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消退,近到他来不及体会携家带口在场边观赛的心情,近到他来不及带着银灰色的发丝和酸痛着的膝盖慢慢走过冰场大门。

一只鸟,从翱翔到折翼,需要多久?

以前,他不愿自己有朝一日收敛翅膀像鸡一样在地上啄食,如今,让他担惊受怕的人多了一个。

羽生蹲下来,让青年靠着他的肩膀,手指试探着触碰脚踝——这次金博洋没有阻拦他——那里泛着反常的温热,肌肉和筋腱随着他手指的游移在皮肤下敏感地起伏、颤动。

“羽生。”金博洋仰头看他抿成一线的嘴角,小心地顺了顺他的头发,发丝很柔软,边缘有些卷,水一样滑过指尖,“没事的,现在已经不痛了。”

羽生触碰他的手指轻轻哆嗦了一下。

金博洋一下就知道他可能会错意了——剧烈的疼痛反而会引起一段时间的麻木,他们都清楚那个——他攥住羽生的手腕,指尖在他手背上蹭了一下,算作安抚,羽生的手在抖。“不是严重的那种,只是不痛了,真的,我没事。”

他撑着羽生的肩膀,单腿用力,偏着身子要站起来,羽生结弦连忙把他架起。“要回去吗?”

“当然啊,难道在山上呆一夜吗?我还没玩够,还要去夜市吃东西!”金博洋的脸和他的挨得很近,能从温热的呼吸里听出颤动的笑音。

羽生有些犹豫。金博洋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痛苦,看起来情况确实不太严重,但是逛夜市吃东西,还是要走很久。“那我扶着你。”

他勾住金博洋的肩膀,用一种“好哥们就是要勾肩搭背”的亲密姿势拦腰环着他,把人半搂在怀里。

“喂,我真的没事,这太夸张了吧。”金博洋哭笑不得,“就算是想模仿一下日剧里的情节,难道不应该要求背着我吗?”

“如果天天同意的话,我会背的。”羽生结弦稳稳地握着他的手,引着他一步一步踏在平坦的地方,夜色也遮不住他目光的专注,“再说天天是因为我才……”

“好了好了别说了。”金博洋几乎要把整张脸埋进袖子里,发丝下露出一点遮不住的红红耳尖。“什么因为你啊,我只是自己不小心……”

羽生结弦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接上下一句:“我只是不想让天天觉得,我把你当成女孩子啊。”

“那你扶着我是把我当成什么啊?”金博洋简直扶额,对这个李莲英扶慈禧太后的架势深感无奈,“走路都吃力的老年人吗?”

羽生结弦不由失笑。路边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灯,光线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柔而笃定地依靠在一起,融成一团令人安心的深褐色。他看着挥动另一只手臂、张牙舞爪保持平衡的人,心想你是不是摔傻了?你走路都吃力的时候我不是也老了么?到那时我们不是理所当然互相搀扶么?

“没有。”他最终笑着揉了揉男朋友的脑袋,“就只是你,只是天天,没有别的。”

 

 

他们回到主路的时候,狂欢的人群已经略微散去,不复挥袖成云的密度。两个人乐得清闲,沿着琳琅满目的各式摊贩走过,勾着彼此的肩膀,做人潮汹涌里相依偎的两尾小鱼。

“要吃这个!还有旁边那个!”金博洋笑得脸颊泛红,目光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快乐。羽生只同意他慢慢走,他便理直气壮指使人帮他跑腿。

“哪个?”羽生手里还拈着半块草莓大福,嘴巴包着一大口食物,腮帮一动一动。他顺着金博洋的手指茫然地抬头,像只突然被打断进食的仓鼠。

“就那个!哎呀你先别吃了,把那个买回来一起吃。”金博洋低头,就着他的手一口叼走剩下的半块点心,仰头张嘴一气呵成,还不忘伸出舌尖耀武扬威地舔走唇边一点雪白奶油。

羽生结弦瞪圆了眼睛。他的目光跟着被横刀夺爱的草莓大福,最终降落在金博洋的嘴唇上,盯住了——那双润泽的、水光泛滥的柔软嘴唇——几乎生出当街扑上去、撬开他的唇齿、分享酸甜果肉的险恶欲望。

“我很喜欢草莓大福的,就不能都给我吗?”一股焦渴冲上喉咙,他转过脸,难得孩子气地念叨着。

金博洋假装听不懂,若无其事地搭着他的肩膀慢慢移动。他们走过章鱼烧和捞金鱼,走过烟火铺和糖果屋,走到烟花稀落、星光朗照、人群舒散,羽生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孩子模样,他终于憋不住笑了。

“这个。”他牵起羽生的一根手指,柔软的指尖触摸到嘴唇上带着温度的糖浆。

“这个。”修长的五指伸入另一只手的指缝,掌心温度妥帖,交缠的指节缱绻缠绵。

“还有这个。”最后,金博洋握着羽生的手,轻轻按上自己的心口。他眼睛弯如新月,露出完整的虎牙,是一个将长久印在羽生结弦记忆里的笑容。“都赔给你,好不好?”

羽生震惊地看着他,良久,他低下头胡乱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道:“那你能不走吗?”

金博洋的眼角微微下压,勾出个为难的八字,但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他安静地注视羽生,目光又带着难过。他真是不会面不改色撒谎的人。

“还要继续旅行吗?”羽生结弦的指尖蹭了蹭他的手背,动作轻柔,充满眷恋。

“是啊,不过不会很久了。”金博洋回握他,捉住他的指腹轻轻揉捏。

“你找到……”羽生歪了歪头,“那个答案了?”

“算是吧,找到了一部分。”金博洋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一部分答案”本人,羽生睁着鹿一样的眼睛,喜悦和惆怅汇成一汪泉水,对自己的特殊地位还一无所知。他在心里窃窃地笑,面上纹丝不动,身上的气氛却很柔和。这件事他大概永远不会告诉他了,在金博洋年轻生命的一个重要问题上,羽生结弦是他的人生解答。

“不过有了这一部分,剩下的,我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

 


TBC

 一个迟来的愧疚微笑: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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